每个人都有想要到达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每个人人生的终极,是梦想的目的地。
为什么没有用“理想”的说法而是用了“梦想”?那恐怕是因为“梦想”比较遥远吧。
可能大多数人在他的一生中能达到他的“理想”,然而那个“梦想”却是遥不可及的,或许一生都没有办法到达。
正因为“梦想”是“梦想”,所以只能期盼着靠梦来实现,也正因为它的“无法达成”,才更显得宝贵。
听起来有些虚幻荒诞,但却是确确实实的,让人忍不住叹出口气来。
然而那个承载着“梦想”的终极地方,我们将它称之为“顶点”。
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为了回应心中的期待,所以就有去攀登“顶点”的必要。
去攀登了,就算没有到达你所期望的那个高度,自己也会被证明--我原来,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心安理得。
这也是“攀登”这个行为的必要性的所在。
如果“做”了的话,就是胜利了,赢在这个过程上,对自己问心无愧,那就足够了。
(--至少,我想去这样想。)
“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站在黄线内侧安心等候。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站在黄线内侧安心等候。”
广播里传来听腻了的提示音,时茗掏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六分,离打工的地方开始上班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估计现在乘地铁过去应该来得及,虽然茗心里感到不安,但他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地铁身上了。
走路过去的可能一开始就被舍弃了,不用想就知道,用走路的话在十五分钟内一定赶不上;与其一起被否定的提案还有公交车和自行车,不得不提的是,在这个时间段,去往茗想要去的地方的公交车已经下班了,自行车则是根本就没有那东西,更何况他也不会骑;打出租车的话,万一不巧在一路上碰上许多次红灯,那说不上要等到何时。
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选项,他只能选择地铁。
茗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不会迟到。
想起之前似乎曾听人说起过,说是地铁的乘客量和地铁速度成反比,乘车的人少的时候,地铁的速度会变快。
茗从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因为以往的时间都很充裕,达不到现在担心能不能迟到的地步。
是不是真是这样,因为是道听途说,而且也忘记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了,所以结论无从考证,也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但他希望如此,现在这个情况,能快一快就最好了。
有想用手机查一查的冲动,但茗最终还是把这股冲动压下去了。
他看了看四周--拥挤的人流--正赶上放学时间和下班时间,这个时候可是人流的高峰期。
看到这架势,想着就算那个传闻是真的,恐怕即将要乘坐的地铁也快不起来吧。
深呼了一口气,茗把刚才的那些无聊想法抛之脑后。
等地铁的时间里很无聊,周围的人大多在摆弄手机,但他对那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
没有想聊天的人,也没有能聊天的人。
没有想玩的游戏,也根本不喜欢玩游戏了。随着初中毕业,他的游戏生涯也一起毕业了,原因是没有能一起玩游戏的朋友了,那么一个人的游戏也会变得很无聊,况且他还有许多要去做的事,没有时间拿去给玩游戏来消磨。
当然,他现在更不需要像那些上班族一样用手机处理工作文件。
(那么……喜欢的小说或是动画什么的。)
茗想到了两样自己还感兴趣的事物。
说真的,他的确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看动画,周围的人太多,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况且该追的动画在家里也都追完了。
“‘家’么……”
突然想到这个字,茗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茗即使不用确认也知道,周围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况且他觉得那么小声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人会听到。
所以,大可放心地去感叹。
这样安慰自己,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舒缓了点。
虽说如此,但茗认为这种自言自语说多了也不好,总会给人“这家伙有点神经质”的感觉。
而且现在他要担心的是能不能迟到的问题。
可是偏偏是着急的时候,就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心里抱怨着地铁怎么还没到,茗感到苦恼,呼出一口白气。
刚刚入春的时节,虽说天气开始转暖,但现在也不能随便脱掉大衣,偶尔有风吹过也会感觉到冷,围巾也不能摘下。
感觉到了冷气,茗将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
“嗡~”
隧道里闪烁起了黄色的灯光,一头传来地铁驶动的声音,渐渐能看到它的身影。
一般在确认到这个状况后,站在前排的大多数人会本能地向后退步--茗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疑惑他们明明已经站在了安全范围内,却还是不放心似的,想更保险一点。
茗忍不住猜测,如果轮到自己站在那里的时候又会怎样呢,自己究竟是会不为所动还是也会退一步?
但是,那个结果他无从得知就是了。
茗每天乘坐地铁的时候都是人流的高峰期,再加上他慢悠悠的步伐,怎么想都凑不上前排。
怀抱着遗憾,茗被身后的人流推着,向前挤了挤。原本疏松的人群挤在了一起,让茗感到一阵不舒服。
“叮--”
被拖得长长的提示音响过后,地铁的门打开了,等车的人们从中间进入,下车的人分两侧走。
跟着人流向前移动时,不经意之间,茗注意到了两个人的身影。
那仿佛可以掠夺周围空气般令人窒息的美丽,一瞬间占据了茗的视野。
维持着一副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感觉的冷淡表情。
白皙的皮肤,一点污垢都不曾沾有,像美玉一般完美的脸,看起来也没有用化妆品美白过的样子。
没有抹口红和唇膏,薄薄的嘴唇泛着白,显得一副虚弱的状态。
眼里清澈如水,瞳孔里仅仅映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对某样东西去特意地注视。
正是这样一张脸,夺去了茗的视线。
光是从外表看去,就能判定是十足的美人了,但最特别的,还当属连茗都忍不住发出感叹的头发。
顺滑如丝般的长发直达腰际,反射着地铁站天顶的白炽灯光,那一道不自然的绿色,成为了黑色的人流中最耀眼的标志。
“绿色……的?”
(染发?)
少女和茗擦肩而过,虽然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和她体型不相符的黑大衣,但也能从捏着大衣的双手看出她的四肢应该是十分纤细的。
茗估计着她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是同龄的。
女性病弱的样子,一般都能激起男生的保护欲,况且还是这么美丽的女孩,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即便他的双脚已经站在了地铁里,但视线依旧在那少女身上。
望着她即将远去的身影,茗幻想着要是能和她认识下就好了。但因为那是男性的通病,茗摇了摇头,用理性将刚才的想法强压了下去。
“……”
不过,随即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方才被少女夺去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如今扩及到了她的周围。
茗斥责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注意到,她的右肩上正搭着一只和她本人不相符的粗大的手--那只手很自然地搭在少女的肩上。
那只手看起来虽布满了皱纹,但厚实的手掌给人强劲有力的感觉,证明手的主人是一名体格壮实的男性。
带着好奇的心理,茗忍不住顺着手臂看去。
映入茗眼中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大叔,穿着和少女一模一样的大衣。
如果说那件衣服穿在少女的身上表现出一副松垮、不自然的样子,那穿在男人的身上就是符合尺码的规整了。
他一边走一边好像还说着什么,脸上泛着诡异的笑容。
面对男人的表现,少女从头到尾都维持着茗最开始见到她时的表情,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一切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男人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所说的话都看不到听不见一样。
那样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猜测少女是对男人感到厌烦,所以选择故意无视。
“……”
一瞬间,茗感觉有点失望,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该不会……)
一个奇怪的念头涌进了他的脑里。
(不不……应该不是,只是她的父亲或是叔叔什么的吧。)
“咕……”
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茗用这样的常理来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那方面”去猜想。
(还是别乱想了。)
茗叹了口气,觉得可惜,把头偏转一个角度,打算不往那边看了。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最好不要让自己的臆测为这来之不易的美丽蒙上层阴霾。
但也正因为茗做出了这个动作,他才没有注意到一件事--脱离了人群包围的少女,上半身是被大衣罩着,下半身却没有衣料遮盖。她光着双腿,虽然也有穿着鞋子,但那双湛白的腿还是在空气中暴露着,清晰可见。在这寒冷的天气,不由得令人感到诧异。
如果茗看到了这幅光景恐怕会吓一跳吧。
“叮--”
随着第二声提示音响起,车上的门被合上了。
茗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咖啡茶餐厅,从学校附近的站点乘上地铁,途中要经过一个站点。这三个站点间的距离虽看起来不远,但地铁动起来,到达目的地也要个十几分钟。
(最好能赶上啊……不,是一定得赶上。)
不安,同时又期盼着--因为全勤奖还在等着他。
一般来说,招工的地方是不收学生这个年纪的孩子的。不上学的孩子和大学生们勉强除外,招收被法律划定为“童工”的员工的店也实在是少数。量谁也不想要以触犯法律的危险来招收员工--况且需要工作的大人也很多,为什么偏得招收孩子不可。
茗非常能理解他们,大人不仅在体力上有优势,社会经验丰富的他们工作起来也比孩子们顺手,而且也不像他们这些学生,隔三差五的就会因为学校或者家庭原因而迟到或者旷工。
旷工的话,虽说按照规定会被扣除部分工资,但当天的营业怎么也会受到些影响,扣除的钱没有盈利的多是常事,所以产生损失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大部分的店都不会招收学生来当员工,招的话开出的工资也比正常员工要低,学生是不受招工的地方青睐的阶层。
“好好上学吧,别整天想着赚钱什么的。”被店主用这样的话驳回的次数也不在少,茗也经历了不下二十几家,最终才找到一处能收容自己的地方。
答应是答应下来,但店主也提了条件--五点放学后,六点就要来上班,中间的一个小时给了吃晚饭的时间;周一到周五工作到九点半,周末可以选择全天的也可以选择半天的,那个是另算。
全天的是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十点,中午在店里吃午饭,可以说是超大的工作量,但薪酬也比普通的高出一个档。
面对一千五一个月的工资和两千块一个月的工资,茗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的体力选择了后者。
比起身体来说,他现在更需要钱,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茗所处的生活状况了。
就像其他店长说的那样,为什么偏偏要赚钱不可,茗也有他的原因。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和父母不合,总是吵来吵去的,到了高中一年级终于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便开始了搬出去的打算。
也就在那时,茗找到了打工的地方,做了大半年,攒够了一点钱。现在他从家里搬出来了,在外面租房子住。
虽说当初计划着这件事时就料到了会很艰苦,但现实却比那更刻骨铭心。
可能在外人看起来茗的做法就是不懂事。和父母吵架什么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这样,尤其是学生们,平时也矛盾重重。但分家的做法会不会有些过火。
搬出来后,偶尔静下心来想想时,茗也会这样问自己,但那些想法最终还是被他一一否定了。
(这是必须的,没办法的事,注定了啊……)
茗把这一切理解为命运所趋,自己那样做是必然的事,因为家里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结果注定要发生,他理解了,也顺从了,放弃了改变这一切的打算。
笼子中的鸟迟早有一天会飞出去,只是现在飞得早一点了。
(就算错,也要一错到底。)
这样决定了,下定了决心,谁也没办法改变。况且好不容易在外面建立起了自己的世界,茗也不能轻易放手。
现在他每天重复着学校、打工地点、租的房子这三点间的奔波,只是累了点,但他还是很满足的。尤其是住在租的房子的第一天晚上,用自己的劳动挣来的工资做出的大餐,吃起来比以前美味多了。
--广播里响起了即将到站的提示音。
因为这道声音的提醒,茗突然想起一个人--是导致直到刚才为止,自己一直在担心的“时间能否赶上”这个问题的引发者。
茗不悦地皱起眉来。
(麻烦死了。)
心里抱怨着。
--唐美辰。
虽然这个人茗以前不熟悉,但名字并不是没听说过。她是茗就读的高中的学生会副会长,学生间权力很大的存在--最大的是会长。
据说一直和茗是邻班同学,但以前茗和她未曾见过面就是了,可能见过也没认出来是对方。最初注意起这个名字,还是茗抱着些许期待去窥视学生会成员名单的时候。
一般来说,不仅在这所学校,甚至在这附近地区的许多高中,学生会一类的存在在学生圈里存在感极低。顶多也只是“啊,知道有那样的东西”这样的程度。隔三差五开展的文化活动,忙碌的身影虽然完全由学生会的成员充当,但即便如此,完全不关心那些活动的学生们当然也就不清楚这些人了。
茗突然升起那种“看看都是谁吧”的好奇心,还是源自于自己在闲暇时间看的那些动画。
然后--
挺不错的嘛。
浏览后,茗留下了这样的评价。
被照成一寸相片,和其他成员一起被写在一张表单上,被贴在布告栏上面展示。这些是只要有心谁都能注意到的程度。而在那些成员里,这位副会长也算是从中最夺人眼球的了,茗不得不承认她的长相“够格”了。
看起来十分健康的脸,不是特别瘦也不是特别胖,梳着标准的长发,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说这张展示照片拿去当作学生的仪容仪表模范照都不足为奇。
当时想想,怪不得能从同学的口里听到关于她的传闻,原来是一位美女级的人物,在现实中的一座普通高中学校里,有这样的一位人物也可以说是不容易了。
不过,也不得不提,可能正是因为这恰巧的一次“窥视”,茗和她之间也生出了缘分。
真正面对面见到她时,还是在茗应聘的那家咖啡茶餐厅店里。
刚见到她的时候,茗真是吓了一大跳,几乎是那种大叫着“哇”的夸张程度,真的是吓了他一大跳,不过没有真的跳起来就是了。
对方也向他打了招呼,还意外地叫出了茗的名字,这不禁让他奇怪,这位副会长唐美辰是从哪里听说自己的。但当时把记下学生们的名字当做是学生会副会长的必修课,茗这样说服了自己。
她似乎从初中时代就在那家店打工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茗前辈的存在。
--深得店长信赖,同时也工作得很认真的人。
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也多多少少因为她的关系,茗才能被留下来工作。因为店长看到了那样出色的学生,所以也很容易联想到她的同学也会是同样认真出色的人。为了回应店长的这份期待,茗也很认真、很出色地工作着,最终是合格了。
说是这样,但茗也不得不佩服起她来。
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她,在放学后还去打工赚钱,且据说成绩也很优秀的样子,长时间作为“同事”相处下来,性格也很好,重要的是大家一致地认为她很漂亮。
--人生赢家。
如果她再有一位优秀的男朋友,茗就真的想为她贴上这样一个标签了。但转念一想,能担任副会长的职位,肯定十有八九会是个一本正经地遵守学校规章制度的人--禁止早恋这类的,应该是以自身为范本教导其他学生吧。
最开始在店里和她接触的时候茗就有预感,那副会长的职位总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本着这股感觉,茗是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流的。
但是--
就在今天放学的时候,茗按照平时的路线从班级离开,半路刚好碰到了唐美辰,可以说相当凑巧,足以媲美优秀剧本的程度的凑巧。
下周学校就要开始文化节的纪念活动了,所以学生会从这周开始也变得忙碌了起来--总结一句话就是要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关于文化节的筹备一类的。
因为人手不够而找其他学生帮忙的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但学生会毕竟不是太受学生们待见的,所以他们找的大都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
不知为何,今次副会长找到了茗的头上。
因为怕麻烦,所以茗义正言辞地回绝了。
推辞了,拒绝了,茗反复地申述着自己害怕麻烦的理由。
但对方却偏偏是那种完全不顾你说什么的类型,最终还是强硬地把茗拉了过去。
茗真的想甩开她的胳膊转身就走,但只是想想,毕竟将来还会在一起工作,况且他的性格也没那么不好就是了,吃不起软磨硬泡,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如果唐美辰真的是知道他这一点才这样做的,那么这位副会长看透人心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这样的一个人,至今为止茗还没有发现她的弱点。
(怪物么……)
茗苦笑。
顺带着自己也一同嘲讽了,茗摇摇头,打算把这些负面思想从脑中清除。
在那之后忙活了有四十分钟,工作多得一大堆,因为茗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再待下去也太好,和其他来帮忙的那些朋友一样,他们在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了。
临走时还被唐美辰拜托了帮忙告诉店主一声,她会稍微晚到。
因为知道茗会直接去店里,所以也就顺道捎了这句话,这样还免去了打电话的功夫,真是合理配置资源。
回过神来,地铁已经到站了,茗也已经走出了地铁。
“抱歉!”
一个小时后,做出双掌合十、四十五度鞠躬这两个夸张动作的唐美辰出现在了咖啡茶餐厅店内的员工休息室。
“没关系啦。”
店长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安慰着美辰。
“真的很对不起啊……学校那边脱不开身,被强行留到了最后……”
声音到最后小了下去,美辰尴尬地笑着,看起来真的很累的样子。
学校的杂活太多,而且大多安排给了学生会。学生会会长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每天被使唤来使唤去,听说连学生档案输入这种工作都有做过--茗从美辰那里听来的。
不过,用了这样委婉的说法,没有到处说“因为自己是学生会副会长什么的,每天好累啊好累啊”,茗倒是给了她好评。
不得不说,语言艺术很到位,说什么话这种事在某些程度上可是能起到很大作用。如果美辰是那种总是炫耀自己地位的人,不管她长得再怎么好看、学习再怎么好,都不会招人喜欢的。
应该说不愧是被店长看中的。
茗将视线移到这家咖啡茶餐厅店的店长身上。
三十岁的年纪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脸上没有那种岁月的痕迹,戴着眼镜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其实他本人也的确是那样温柔的性格,和员工们相处得可以说是非常融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同时又很能靠得住的感觉。
不仅和员工们在生活上,甚至是在茗和美辰他们的学校生活上,他都能提出中肯又具有参考价值的意见,学识渊博讲话又有分寸。茗在和他聊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店长不是那种依靠着懂得多而做样子的人,对茗来这里打工赚钱的原因也是知道后便不再提起,很会照顾人。
但是,明明是这样的人,却有着害怕父母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弱点。想起店长在听到相亲电话后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茗的这个细微的变化被美辰注意到了,在茗愣神的那几秒钟,她将话题转移到了茗的身上。
“……还好吧。”
店长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店里的员工们都知道的事,很多时候还被拿出来调侃。即使当着店长的面议论他也完全不生气,反倒跟着大家一起笑,露出一副“别说了,好尴尬”的表情。但是,这个时候要是在店长面前突然提起这件事,总归有些不太好。
然而,茗闭口不谈这一点反而被美辰揪住不放,她进一步逼问:
“不能告诉我,是男生的秘密?”
面对露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的美辰,茗担心她是不是想到了别处去。
“不是……”
“嗯?那干嘛露出一脸坏笑?”
美辰比身高一米七的时茗还要高一点点,以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她稍微低了低头,将脸凑到了茗的面前。
“……”
刚从学校回来的美辰还没来得及脱下校服换工作服。
因为学校的校服是标号批量生产,没有按照每个学生自己的尺码量身定做,而批量的尺码标准则是按照同年龄、身高的平均值来测定,所以不合身的情况时有发生。
美辰的身高在女生之间算是高的了,而身材也保持的非常好。腰没有营养不良的人那么细,也没有多余赘肉,完美均匀的身材在她身上得以体现。可惜按照标号定做的校服遮住了她原本的身材,太过宽松的尺码让她看起来显得胖了些。
但就算是这样,也完全遮盖不住那对傲人的**,即便隔着那层校服,茗也能感受到那对高耸的胸部对自己产生的威压。
茗只不过小心地瞥去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如果被对方发现自己正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胸看,肯定会被当成色狼而挨巴掌。
但是,透过松垮的衣领,脖颈下的锁骨清晰可见,它们正疯狂地吸引着茗的视线。
“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视线再向上移,茗注意到了离着自己不到半尺距离的美辰那清晰的脸,吓得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强忍住因为尴尬而导致的脸红,茗轻声地咳了两声。
虽然他刚才的一系列小动作自己并没有太注意,但在外人那里可是被尽收眼底,将他的表现记在脑中后,美辰带着微笑抬起头。
“干嘛反应那么大?”
那仿佛是能穿透一切的目光,被那扫视着的茗感到很不舒服。
“请保持距离。”
伸出了手掌。
语言和行动都明确地表达了茗的立场。
虽然被他明显地“讨厌”了,但美辰只把这当作玩笑笑笑,也没有放在心上。随后她向身后的店长挥手,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那店长,我换好衣服就到岗。”
“嗯。”
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茗发出一道小小的叹息。在那之后,从店长那里又传来了一道叹息声。
清楚地听到了这不和谐的节奏,茗好奇地发问:
“嗯,怎么了吗?”
面对茗的疑惑,店长毫不隐瞒地讲出了这几天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事。
“事实上……又有相亲了……”
“啊……”
尴尬的苦笑,同时发作在两个人的脸上。
“呵呵,不容易呢。”
“真是各种各样上都不容易呢。”
换好了工作服的美辰一扫先前的疲倦。
她将头发扎成了马尾后,看起来更精神奕奕了,完全看不出是刚从学校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后又投身到服务工作中来的。
路过茗身边时,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多看了美辰两眼。
如果说学校的校服是不合身的,那么完全按照每个员工的尺码定制的工作服可是相当合身的,穿在美辰的身上倒不如说有了一种紧绷的肉感。
黑色的布料,西装款式,那是被称为执事服、管家服的衣服,茗和店长还有其他员工都也有穿,只不过没有美辰那么吸引人眼球就是了。
茗联想到自己,明明也是同龄人,但是却完全看不到美辰身上的那种朝气,也许是自己天生就缺乏这东西。
抿着嘴,心底里遗憾地摇了摇头。
美辰的到来,给外场的其他员工带来了不小的骚动。
“美辰你来了。”
“哟~我们的小美辰。”
“嗯,抱歉稍微晚了点,话说钬哥你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啊,被客人们听到很难为情的。”
“怕什么,小美辰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单’,主打的哦。”
“那是什么菜单,我一定会拜托店长换下去的。”
“不过你晚点也没关系,学校那边也是挺累的吧,真是辛苦了。”
“哪里,还好还好。”
茗看着那边,美辰正在和其他两位男员工对话。
作为除了店长和茗以外的两名男性,被大家叫做青哥和钬哥的两人--一位是沉稳的那种性格,是大学生;另一位是性格和他的发言一样豪爽,爱开玩笑的那种,似乎早已经不上学了。不得不提的是前者有了女朋友,后者则是单身。
聊天聊到这里,三人的谈话被人强行掐断了。
“好了,你们两个快干活吧!那边三号客人的东西,美辰就拜托你帮忙送去吧。”
“嗯。”
除了店长外,不--或许说在这家店里真正有影响力的,还当属那位认真过头的副店长,也就只有她才能管得住总是嬉皮笑脸的钬。虽然钬还不是到令人讨厌的程度,但副店长总会担心他那状态会影响到工作。
充满着青春朝气的美女学生会副会长,颇受着其他员工的欢迎,和同是女性的副店长宁宁关系很好。宁宁有年龄上的优势,作为大学毕业生的她,总是会给美辰灌输一些身为“前辈”的经验。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叫她的,茗也顺势这样叫了,也没有特意去问对方的全名。
算上店长,这间店的员工一共有六人,不会很忙也不会很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想着这些的茗,来到了一桌要点单的客人面前。
“您好,选好想喝的东西了吗?”
“是,我要……”
听着这些,然后茗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他要点的东西。
“就这些了吗?”
“嗯,暂时。”
“好,请您稍等片刻。”
熟练地做完了流程,向这位稍微上了岁数的客人轻轻鞠了一躬,茗快步回到了后台。
“青哥,六号客人的订单,麻烦了,给你。”
“嗯。”
名为青的青年默契地接过了订单,转身进入了厨房。青主要负责做东西,店长大多数时间都会和他一起在厨房忙活。
要说给店长一个具体的职务来定位的话,恐怕不行。
因为店长是属于全能型的那种,别人忙不过来时他就顶上去了,无论是调制饮品、收银、订单或是收拾餐具,他都能做得得心应手,或许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有资格当店长吧。
“茗!帮忙去一号桌那里收拾一下,要快点。”
“是--”
有时,茗也会客串做一些别的工作。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到七点了,说明即将迎来这家店晚班的峰时。
(忙碌起来了么……)
位于车站附近,选址占尽优势的这家咖啡茶餐厅非常火。但周一到周五的白班其实要比晚班轻松,白天人们都去忙工作,光顾店里的少。可到了周末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周末出门的客人挤满了店里,地理位置的优势也就完全地暴露出来了。
“呼……”
快到了下班的时间,忙活了一个晚上,茗终于得到闲下来的时间去拭去额头的汗水。坐在后台休息的椅子上,长呼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自己的矿泉水,猛喝了两口。
“啊啊~累死了累死了~要了老命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发出可怜的叹息声,钬拨开前台和后台间用来遮挡的布帘,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辛苦你们了。”
带着这句温柔的安慰,青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单从这个态度,就不难看出谁更受女孩子欢迎了吧,怀抱着对钬的遗憾,茗向二人打了招呼。
“你这家伙,比你小的孩子都没抱怨成这样,亏你还长得这么高大。”
这头的对话还没停下来,一道声音便从前台传来。夹杂着呵斥的独特语气,即便宁宁还没现身,那高亢的嗓音就已经被大家确认身份了。
带着美辰一起进来后,宁宁把话题的矛头直指钬。
“嗯?累吗?需不需要加个班?”
“别!宁宁姐,饶过我吧。”
看到他不再抱怨,宁宁把她那坏笑也收了起来,长呼一口气,活动活动了肩膀,看起来也累坏了。
“今天怎么说呢,人有点多啊?”
“的确有这种感觉。”
美辰附和着,二人来到桌前,喝起了水。
“是不是周五的原因?”
“可能吧,那些小情侣们一个个都跑~出~来~玩~了~”
“呃呵呵……”
面对钬有所指的发言,青则是用尴尬的笑声作了回应。
“快说你这小子,明天白天打算去哪儿?嗯?嗯?”
粗暴地用胳膊将青的脖子夹住,钬冲着他露出一脸坏笑。
“嘛……其实也,有去游乐园的计划。”
青在周末选择的是半天的班,因为一般情况他都会在周末和女朋友出门玩。
不过他还真是毫不留情地说出来了,包括茗在内,正在喝水的美辰和宁宁都忍不住呛了一口。毕竟除了青之外,在场的其余四人全都是单身的状态,这下可以说是毫无预兆的暴击攻击。
像是为了打破尴尬,宁宁来到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挺好的嘛,大学时光要好好珍惜啊。”
“嗯。”
之后,宁宁朝着店长室走去,店长在那里面,因为店马上就要关门了,所以她准备去汇报今天的收支状况。
虽说从表面上看,青的话对总是表现出“没有女朋友好遗憾”的钬触动最大,但其实宁宁的心里是最不舒服的。
这也是茗从美辰那里听到的--据说是和宁宁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在大学的时候劈腿了,然后二人就那样分手了。以至于到现在宁宁都是单身的状态,交往也只有过那一次,她的长相算是漂亮的,没想交下一个男朋友肯定是因为被伤得很深吧。
真是令人担心--茗记得,向他讲述这个故事的美辰,在那时露出了一副这样的表情。
“你这家伙还真敢当我们的面秀恩爱啊!我们人多势众你就不能老实点吗?啊?”
钬半开玩笑地威胁着,青也陪着笑脸,一副“那我也没办法啊”的表情。就当钬被青暴击中伤时,美辰又上前“补了一刀”。
“钬哥,如果那么想要女朋友的话,就先改改你那糟透了的性格吧。”
“喂你们……怎么都变着法的伤害我啊~我那脆弱的玻璃心啊~”
装作大哭的样子,实际仍然在笑着,看到钬那夸张的表情,青和美辰都笑了。
的确,看起来钬总是说着“情侣秀恩爱的都去死”什么的,但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交女朋友。装作很看重的样子,其实对这方面应该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想迎合大家,开开玩笑活跃气氛。
茗正坐在一旁看着三人,话题点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喂,茗,你小子能帮我说说话吗?他们两个可都攻击我诶。”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的身上,茗看了眼其余二人,最终冲着钬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相信你,钬哥,你一定会找到幸福的。”
“喂,你--!”
听到茗帮腔的话,钬露出伤心透了的表情。
而美辰更是忍耐不住,大笑了起来。
“噗哈哈~”
青忍着笑,拍了拍钬的肩膀。
“没办法呢,钬,民心所向啊。”
看着哈哈笑起来的三人,茗露出个微笑。虽然气氛很活跃,大家聊得话题也很有意思,但他现在却开心不起来了,就在刚才,茗接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
“回家一趟吧,有事说”--这样简短的讯息。
茗记得上一次回去还是两个月前放寒假的时候,开学时收取的学费采取汇款的方式,所以他也没有特意回那个“家”去取。
想着自己很久没回去也不太好,茗觉得该回去看一看。
“怎么,有心事吗?”
听到这道声音,茗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美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茗显然是吓了一跳,但随后又掩饰起了刚才的表情。
“没什么。”
“茗同学你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总觉得你在想心事啊。”
“是么……”
(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吗?)
茗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
“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呃……”
把美辰的这种关心当成了副会长对学生的关心,茗没有太理她。
“没有,没什么心事。”
看着茗一直表现出拒绝的态度,美辰也有点要放弃,但还是试着问了下去。
“家里的事?”
“……”
被说中了,茗的心“嘎登”地跳了一下,没想到美辰能猜得这么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年纪的学生的烦恼不大多都来自家里么。
看到了茗对自己刚才提到的词产生了反应,美辰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能说说看吗?是私密的事?”
“没什么。”
“……”
然而这次,美辰的期待再次落空,茗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拒绝和女生接触。
是茗“近来”的一贯主张。
虽说在学校里和男生们也有必要的交际,但对于女生们来说,茗向来都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有搭话的就在回答她们之后迅速回避,对于像美辰这类发言一般也都是拒绝的。
原因,他不想说。
而那个原因,也正是他的心情变得糟糕、性格发生变化、和父母的矛盾激化的原因。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办法忘记,刻骨铭心。
所以,才选择尽量回避一切,这种行为就好像那些知道地铁来了就往后退一退的人们一样。
茗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在所有的方法中他偏偏选择了这条道路,但也无可奈何。
“没什么事。”
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好吧。”
看到他心情不好了,美辰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这点脸色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话说--”
茗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美辰,和她疑惑的视线相接。
“嗯?”
“你有什么事吗……”
沉默了几秒钟后,美辰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嗯,有点。”
十几分钟后,茗实在无法掌握当前的状况。
“茗同学你要在哪里下?”
“……再有三站吧。”
“我还有两站就到了。”
现在二人正乘着同一班地铁。
要说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工作结束后在后台休息时,美辰向茗提出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当然,就餐的地点是在外面的餐厅,这个时间点邀请别人来家里吃饭肯定会让人觉得奇怪。
虽然被美辰拉着去学生会忙活了四十分钟的工作,没来得及吃饭,但茗也吃了口面包勉强果腹算是撑到了工作结束。
可能是觉得心中有愧,于是美辰以赔罪的理由向茗发出了邀请。
本该……茗想了想,他本该接受的,毕竟因为工作的事自己没吃上饭这一点是她导致的,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和女孩子一起共度晚餐,身体就忍不住发抖。当然,他并没有患有女性恐惧症那种猎奇的疾病,只是不想和女性过多接触罢了,尤其是同龄的女性,其中最严重的是身边算是熟人的女性。
所以,茗言辞拒绝了。
他计划着回到租的公寓房里,打算和自己的房子一起共度晚餐,当然吃的也不过是附近的外卖。
“真的,不一起吃个饭吗?”
而在地铁上,美辰又向他问了一次。
“啊……不了,我回去之后再吃。”
(还没放弃啊……话说为什么对这一点偏偏就如此执着。)
“觉得麻烦?耽误不了太久的。”
可美辰就像看透了茗的性格一样,在补充说明后,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不不……还是算了。”
如此说着,茗更坚定了决心。
因为刚才没答应她一起吃饭的提议,所以美辰就进而提出了“要不就一起坐地铁回家吧”的请求。
因为茗今晚要回到原本的那个家里去,所以二人的目的地在同一条路线上,茗也不能为了避开她而特意绕远,因此这回茗没办法再编出理由回绝,况且再拒绝的话就有问题了,会让美辰产生自己讨厌她的误会。
(真肮脏啊,明明那样做让她离自己远点不是更好吗……)
茗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现在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他把这归咎为自己的失误。
(乱装什么老好人,明明就是……)
注意到身边茗的表情变得不好了,美辰担心地问了问: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她出乎意料的突然发问让茗惊讶不小,茗转过脸,不想让美辰再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观察的太仔细了吧……话说为什么总盯着我看不可……)
这样想着,茗看向周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明明到了晚上,可地铁上仍有多得像白天那么多人。正赶上下晚班的时间,二人没来得及占上座位,连提手都没有占住,只好靠着地铁一侧封闭的门暂缓一下。
“呃……”
被身边的男人撞了一下,美辰发出了微弱的叫声,虽然声音极小,但茗还是注意到了她那边的状况。
车身摇晃,男人并不是故意所为,但如今在这拥挤的地铁上,这样的情况也是无法避免的,况且被肩膀撞一下也是很重的,茗都有些受不了,何况美辰一个女孩子。
(应该么……)
茗犹豫着一件事。
“呼。”
长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茗稍微转了转身,示意美辰站到门边上去--二人换了个位置。
这样一来,美辰的位置就安全了,而茗则是和男人们挤在了一起。
略感疑惑茗为什么这样做,美辰向他看去,虽然对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边,但美辰从茗的那双眼睛中看到答案。
明白了他的意图后,美辰冲着茗笑了笑。
“真温柔呢。”
“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扬吓了一跳,茗惊呼着发出了声音。
“以前就听说过,茗同学对女孩子很温柔,虽然工作时也体现出来了,但独处的时候尤其感到……”
(哪里独处啊……周围有好多人的吧。)
茗在心里纠正道。
看他默不作声,美辰又补了一句:
“看起来,给人很酷的感觉。”
“有……吗?”
迎接着美辰温柔如水的眼神,茗撇了撇嘴,他不知道美辰是从哪里听说的,而自己什么时候又有了莫名其妙的传言这种事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将茗露出那样的表情理解为对自己发言的怀疑,美辰举了个例子。
“你看,就算是现在,你也能保持冷静,一般的男生被美女夸奖后都会露出恶心的笑容吧。”
听到她的这句话,茗的脸上瞬间挂满了遗憾。
(啊……自诩为美女先不提,男生们听到这句话后肯定会很悲伤吧……)
“是吧……大概。”
回过神来,默许了这句话的茗感觉很对不起男性同胞们。
“所以,我有时就在猜想啊,是不是茗同学根本就对别人的态度不在意呢。”
“……”
大概是被说中了,美辰注意到茗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副会长你,是根据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啊?”
虽然话里像指责对方,但他语气平缓,美辰能读出来他并没有生气,所以就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平时也有观察茗同学,算是从你的行为举止中得到的结论吧。”
“观察的很仔细?我可以把这当成是副会长对同级学生的关心吗?”
“不,不用,我只是关注你而已。”
“是吗。”
明明一般女生说出这种话都会很害羞、吞吞吐吐,但是美辰却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了。不过以上那种情况只是女生对那个人抱有好感,茗怎么看美辰和他之间都不会产生多余的感情。
(说不定,和我是一类人呢……)
这样猜测着,然后茗向她直抒胸臆:
“副会长不也是吗?”
“是什么?”
“学生中优秀的代表,不是比我要厉害多了吗。”
美辰潇洒又充满自信的走路方式,学生们都佩服得敬而远之,这是事实。
但是听到茗的话,美辰却做出一副回避的样子。
“不……那只是……”
茗看到美辰的目光移到了别处,像是在逃避什么。她低下头,虽然还在笑着,但怎么看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可能在你们眼里看上去我们这些优秀的人很厉害吧,但毕竟也是孩子,也会有压力啊,怎么可能轻松地承受住那么多事情,我又不是超人,而且也并不是天才,只是个普通人……其实我们都是一样……”
美辰一次说出这么多心里话,也许她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释放自己心里的压力,茗没表现出反感,也没打断她,听她说了下去。
“不,倒是‘我们’这个范围应该把茗同学划出去。”
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后,美辰再次看向茗,露出了她那具有标志性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为什么?”
“我不是关注你嘛,你是‘特别’的,和我们都不一样。说白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学生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拥有的……或许说是天分才对吧。”
“我可没有什么天分,成绩、分数不都是副会长比较高吗?”
确实是这样,学年排名里美辰都是名列前茅,茗比她要低,不是很出众。而且茗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人,只是普通人而已。
--只是,普通人,非常普通。
“好了!”
强行打断了茗的发言,美辰装作生气的样子,冲他宣告道。
“你也该叫我的名字了,为什么总是叫‘副会长、副会长’的,听起来感觉不是很好哦,那个职位离开学校就不起作用了吧。”
“在学校外面见到老师和校长也不打招呼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吗?”
“啊……这个……”
被茗的例子驳倒了,美辰的声音小了下去。
“这不就跟‘白马非马’一样了么,副会长离开了学校不依然是副会长么,就像无论人走到哪里都是人一样啊。”
“但是……啊!跟你辩论这种事真是失误!”
嘟囔着一句“茗同学脑筋转得太快了”,但声音太小,茗没有听到美辰的这句抱怨。
“那你也别那样叫,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吧,在店里工作的时候也是,叫那个称呼会很不舒服啊……”
“有点羞耻的感觉”,本来想补充的话,最终美辰还是决定把它咽下去不说。
(但是叫你的名字会让我很不舒服啊……)
茗虽然很想回她这样一句话,但总觉得说出来不好,咽了下去,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把副会长当成我给你起的‘外号’来听吧,虽然听上去感觉像咱们两个很熟一样。”
不料,对于茗的提议美辰反应很大。
“诶?!茗同学你这样随便给女孩子起外号的行为可不好啊。”
“没有随便啊,我在郑重其事地跟你说。”
“狡辩啊,这是狡辩--话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很熟吗?嗯?”
美辰很生气地用食指戳了戳茗的肩膀。
“……虽然看起来是在同一家店一起打工的关系,但也只是同学和同事,仅此而已。”
茗平静地说出了令人心凉的发言。
“哈……出乎意外地冷淡呢……”
看美辰好像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茗倒是松了口气。
(失望么……这样就好。)
“果然如传闻所说,茗同学对人都保持距离,学校也是,店里也是。”
“家里也是吗?”最后想以这句话结尾,但美辰想到了刚才在后台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分地过问茗家里事,问了可能会导致对方厌恶自己。
“还好吧。”
没同意也没否定,这是茗的一贯做法。
就好像是为了用这句话噎住对方,让他们不再将话题继续下去一样。实际上,的确很多人因为茗这样的态度而不再和他对话,这正是茗想达到的效果。
(没错,这样就好。)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但是……我觉得和茗很熟呢……结果是自以为是么……”
说完后,像是为了嘲笑自己,美辰露出了苦笑。
“……”
(啊,这样就好。)
看到她的样子,茗既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做出什么行动。对他来说,对女生就要“一动不动”地保持距离,从始至终。
并不是他有女性恐惧,而是恰恰相反。控制不住自己对女生温柔,像是诅咒一样,忍不住地对女孩子好,正因如此,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灾难,从小到大都是。
想到这里,茗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所以,他才想要拼命克制自己本能以外的行动,以前拼命地解释反而会促使事情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特别是在“那件事”之后,他就开始保持“无为”的状态,对待一切都不主动去做。
像刚才美辰赞扬的行为,也只是因为美辰此刻就在他身边而已。
“地铁即将到站,请下车的乘客们做好准备。地铁即将到站,请下车的乘客们做好准备。”
冗长又令人烦躁的提示音过后,地铁的车身突然晃动了一下,应该是在转弯。但这场突然到来的晃动让乘客们的身体都跟着动了起来。
“呃……”
身边男人们的身体不断地撞击着自己,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茗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在是正确了,换美辰来承受这些恐怕对于她或者自己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唔!”
“呀--”
身后挤压的力气不知怎么突然大了起来,茗的身体不自觉地向美辰的方向倾倒。
短暂的惊讶后,茗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双脚紧紧地抓住地面,右手撑在玻璃门上,左手则用来将其他人和美辰的身体隔开--茗判断自己应该这样的原因是在担心,如果这时候美辰再撞过来的话,自己就真的没办法控制局面了。
好在身体停了下来,没有引发尴尬的事。即便如此,虽说阻止了两人的身体撞在一起,但还是无可避免的紧紧挨着。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碰到美辰的胸前,茗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身后的挤压力仍不断地传过来,但他这头却是坚强地坚持住了。
挤压力的传递在他这里停止后,周围的人也像被断电一样逐渐稳定了下来,这是茗发现的规律,正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他才会做出行动。
“真温柔啊。”
“啊?”
累得额头渗出了汗水的茗,看到了美辰冲着自己坏笑。
“莫非你是BL?”
“呃……”
茗在这里犹豫了,自己应该承认还是否认。
他可以明确地表示自己并不是美辰所说的“BL”,他喜欢女人,非常喜欢,但是并没有到某种痴迷的地步。
用某个人的话来形容--非常文明的喜欢。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可真的令人肃然起敬了。”
说着,美辰用她那修长的食指又点了点茗的脑门,以长辈教训晚辈的温柔语气说着。
“温柔过头了吧。不,或许按照茗同学的性格来说,这样做是必然么……但你知道这样会让满怀期待的女孩子寂寞哦……”
“……哪有那样的人啊。”
感觉周围平定了下来,茗的手离开玻璃门,身体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近到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气息的程度,令茗感觉很苦恼,应该说也是很尴尬,他早就想脱离这种状态了。
“如果是一般的男孩子,肯定会抓准机会,大喊着‘好机会!’,然后将身体用力地贴上去吧。也许用‘扑上去’形容更贴切……而且甚至有在车身平稳时也制造‘意外’的那种人存在,这都是常事吧。”
“……不会让你们感到讨厌吗?”
虽然茗提出了反问,但他不能否认男生们其实都这样想,特别是正常的男人们都会想象一些“意外”发生,尤其是在地铁这种“事故”频发的地点。
“正常的男生都会这样做吧,虽然女生很讨厌,但因为那个‘正常’,所以大叫着‘变态’回过去一巴掌就了事了,这也是女生的‘正常’,本来一切都该这样发展才对。”
(难道你是想等待机会打我一巴掌来报刚才的仇么……)
幸好自己没做出出格的举动,茗在心里暗自庆幸。
“但是,为什么。”
美辰认真地向茗提出了疑问。
“茗你看上去并没有女朋友吧。”
“不是看上去,事实也是如此。”
(从来……没有过……)
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让茗觉得心脏被什么人捏得疼。
“那么,为什么?就算有女朋友的人,也有‘到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说法,只有少部分人才能称为‘正人君子’,但那少部分实在太少了,少到我都没办法相信都那种人存在,那么茗你又是哪类?”
面对美辰的发问,茗实在没办法在短时间得出结论。
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我是……什么人么……)
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话说--”
茗有了能打破尴尬局面的话题。
“嗯?”
对于茗那不算是回答的转折语,美辰偏了偏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是到站了吗。”
“叮--”的提示音响过后,另一侧的门被打开了。茗向旁边闪了闪,给美辰让出了足可以离开的空间。
“恭喜你,你到家了。”
看对方下了逐客令,美辰也没办法继续问下去,露出了苦笑。
“好遗憾啊,那没办法了,改日吧。”
从茗的身旁经过--
美辰提议道:
“话说,你要不要送送我,反正这一站和你要下的那一站不是很远吧?”
“……”
沉默了两秒钟。
看着美辰发出邀请时微妙的笑容,茗一口回绝了她。
“放心吧,这附近治安很好,我相信你能平安到家。”
“……好吧,也挺晚的,那明天见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茗在美辰离开时看到了她脸上遗憾的表情--相当的遗憾。如果说之前的表情都是用理性压制,或者是装出来的,那现在的表情就是表露真心吧。
但是,茗把这当成是自己看错了。
(果然晚上不应该熬夜看小说吗……)
揉了揉眼睛,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地铁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玻璃门合上。
美辰在门外冲着茗挥了挥手,茗用点头回应了她。
--地铁,开动了。
“呼……”
目送着时茗远去,唐美辰深呼出了一口气。
“啊~还以为今天有机会说呢。”
一边朝着出口走,一边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脑门,美辰噘了噘嘴。
“又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啊,太可惜了,美辰你这个大笨蛋。”
自言自语结束后,美辰伸了个懒腰,今天实在太累了。
(回到公寓楼里……还是叫外卖吧,回去再做饭的话太累了。)
这样决定后,美辰又陷入了到底是选披萨好还是选米饭好的难题中。
(而且……该到交房租的时间了吧……)
“啊……”
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在一瞬间又疲倦了起来。
(又是一笔花销。)
少年在五岁前和父母一起生活在乡下,家里有田地,一家人过着自给自足的幸福生活。
不像其他的乡下孩子一样,在母亲的教导下,少年很早就学会了识字,也被教授了许多知识。
少年非常喜欢读书。
每次,住在城里的母亲的姐姐来乡下探望一家人时,都会带来许多书本,科普读物或者是小学、初中的语文课本都有过,少年非常重视这些来之不易的书本,非常喜欢它们。
渐渐的,他的思想开始和同龄的其他孩子不一样,因为懂得的东西不同,也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少年选择离开孩子团体,以独自娱乐的方式度过自己的童年。
再后来,一家人搬去城里住,城里的花销不同于在乡下,日子过得紧了起来,但即便如此,少年仍然将省下来的钱用来购买书籍,同时也到了他上学的年纪。
在父母的努力下,日子变得越来越好,但由于少年掌握了和同龄人不相符的知识,在同学之间也开始变得不合群,童年的孤僻环境变本加厉。
然而,汲取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知识,这些微小的扭曲越变越大,少年最终发生了变化--
“咳、咳。”
走路时不小心被冷空气呛到了,茗轻声咳了出来,正困惑自己什么时候蠢到了这个地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位于城区的东部的平民住宅区,拥有大片面积的居民平房。在这附近的环境中算是比较好的了,道上干净整洁,两排的房子也错落有致。
每家的家门口都安置了一处大垃圾桶,方便每天早上的环卫车清理垃圾。
沿着熟悉的路走了将近十分钟,茗终于来到了家门前--两层楼的平房,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平房的范畴了,倒是更像别墅也说不定。不过别墅区可没有平房区这么密集的,除了没有别墅的这个名字外,面积也要比那小得多,只是一栋适合一家三口或者四口、五口生活的普通房子,所以他们家住的只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房。
“咳、咳。”
走在路上无聊的时间,茗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茗觉得呼吸困难,胸前闷闷的。那种幸福日子的光景,又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不记得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也不记得了。
而导致那变化的原因,又是……
“咳、咳。”
连续咳嗽了三次,觉得已经不是什么被空气呛到的问题了,茗怀疑是不是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感觉像是气管炎,每到天气冷的时候就会咳嗽。这病也是去年冬天得上的,当时没有在意,结果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虽然能治理好,但他倒是没有那个心情去治疗,所以也置之不理了,况且他知道这病到了暖和的天气也会自动隐下去。
大概两个小时前,手机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
“回家一趟吧,有事说。”
简短的讯息,但却透露着巨大的信息量。
(这个时候叫我回来……)
收到短信后到现在,茗一直在思考其中的原因,虽然他得出了几种可能性,但没亲自回去的话还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谈判了……?)
这是目前他猜测出的可能性最大的事件,想着隔了大半年,父母也许就要和自己摊牌。如果真的是这件事,茗觉得自己应该先组织下语言。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这样,但目前这样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最好做点准备。
(估计其他的能应付的过来。)
所以,茗对除此之外的事并不在意。
--也就没有猜测“意外”的事情发生。
打开最外面的大门,茗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了屋子里有吵闹的声音。
“嗯?”
(吵架了吗……?)
以前他还在家里的时候,家里就总是吵架。该说是茗习惯了这样,现在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回避,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又听了下去。
屋子里传来的叫喊声是他的父亲没错,然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却不是他的母亲,虽然那人声音很小,但也听出来像是别的男人。
(别人吗?)
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但客厅里还亮着灯,估计是为了等时茗回来才这样做。屋子里窗帘也拉上了,茗隔着窗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能感觉出有人影。
猜测是家里还有其他的客人,茗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进去,隔着一层窗帘,眼前出现了奇妙的光景--两个高大的身影叠在一起,一方伸出手掐住了另一方的脖子。
“什--!”
(什么!)
茗惊呼着,差点发出声音。
“你不会如愿的!混蛋!”
叫骂声来自茗的父亲,但声音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一样,传来了不和谐的音调。由此,茗可以确认那个被掐住脖子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两个男人似乎是发生了矛盾。
但是,看到自己的父亲位于下风,茗心有不甘。
正疑惑着,一个女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帘子上也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身影--长头发,看起来像女性,那个就是茗的母亲,茗能从声音上分辨出来。
“老公--”
“别过来!”
被父亲呵斥后,母亲的身体停在了那里,没有来到二人身边。
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茗的第六感告诉了他。茗加快了动作,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即将**钥匙。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急迫地想打开门冲进去确认情况。
--这时。
“杀了她。”
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是父亲的,是另一名男人。
那人好像在对谁下了命令,随后,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
“媳妇儿!!”
父亲情急之下喊出了方言,茗听得清清楚楚,那声惨叫来自母亲。
(怎么回事啊!)
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他的双手开始颤抖,心脏狂跳,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茗后退两步,离开门前,透过窗户向里面看,只见一个女性的身影渐渐倒了下去。这幅景象深深地刺激到了他,茗的眼前瞬间变白,大脑也一片空白。
(那个人是……谁啊……)
强盗、杀人魔、抢劫犯,一瞬间,许多罪恶的代名词涌进了他的脑里。祈祷着母亲应该没事,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茗调整着呼吸,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自己该不该进去,他犹豫了。
父亲被人挟持着,而对方似乎又有帮手的样子。
“混蛋!你这个混蛋!操!”
愤怒之下,父亲怒从口出,他已经忍耐不住了。
茗也想冲进去,但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动不了,身体不听大脑的命令,好像让他呆在原地。
(我在害怕吗……)
四肢发抖,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搞的!难道我……)
以前,无论是看小说还是动画还是电影,茗都对那些面对危险时害怕的主角们嗤之以鼻,觉得轮到自己一定会勇敢又机智地和坏人展开周旋,结果现在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茗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愧。
心里怒骂着自己,但仍旧动不了。
茗现在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有机会能站在地铁候车处的前排,恐怕到那个时候,尽管自己已经站在了黄线内,他也会后退了吧。
(我难道……是在害怕……我是这样……)
“我再问你一遍,你家里的‘那个人’呢?”
低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句话,茗的大脑又开始反应。
(那个人?说的是我吗?)
后背开始冒冷汗,手心和额头早就渗满了汗水,想起来今天晚上收到的短信。
(母亲把我叫回来……)
“没有!就我们两个人!那个人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死在外面才好!”
“……”
茗能听出,父亲这话里并不是在生气地斥责自己,恐怕对方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父亲在隐藏自己的下落。在那一刻,茗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爱”,那份爱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家人,或许那份爱一直未曾消失过,只是自己拒绝接受。
(真是……)
在那一瞬间,茗感到迷茫,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有意义了。然而他还来不及思考,屋子里又传出了声音。
“啧,骨头真硬,始终不想吐出来么。”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茗用力攥拳,试着让自己的身体从恐惧的状态脱离开。
(必须得--)
他试着活动活动身体,开始回忆那些影视作品里的情节,回忆那些主角们是怎么打破恐惧的状况。虽然在荧幕外看起来他们做得很容易,但在现实中想突破恐惧可不轻松,茗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现在身体好不容易能动了,但仍在发抖。
(不行,我可是!)
至少,不能对不起自己读过的那些书,茗想着。
“喂,你去外面找汽油,如果这老小子再不说咱们就把他房子烧了。”
“住手啊!”
“啧,还没轮到你说话呢--快去!”
从话听上去,对方似乎指挥了手下出来。
茗吓了一跳,担心自己会被暴露,急忙看向四周,回忆院子里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正思考着,耳朵听到了声音--“嘎登”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糟了,要来不及--)
情急之下,茗只好先朝着仓库跑去,他记得仓库的里面有个小房间,是储物的地方。但里面都是废弃不用的物品。
不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反而迅速地动了起来。
进到房间里后,茗又马上把房间外的木门给拉了上。因为长时间没有被维修,木门破烂不堪,连门栓都没有,茗只好一直用力拉着,好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出来。
远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对方走的很慢很沉稳。
(别看到我……)
心中默念,祈祷着。
为了观察外面的情况,茗移动了一下头,将眼睛对准了门上的小洞,往外面看。但看到的景象令他吓得差点叫出来,但嘴巴还是老实地闭上了。
门外的是一位女性,因为天太黑,加上房间里的视线不太好,看不太清楚样子,不过那身影似乎在那里看到过。
正这样想着,那人又走近了些,茗注意到了她的头发。
(绿色的……?莫非--)
一瞬间,刚想到的那个可能让他惊讶得浑身发抖。
他想起了今天放学后在地铁站看到的那位少女,现在眼前的女性和印象中少女的身影差不多,特别是那头发。
(不可能吧……)
自己刚认准的一位美少女,转身就成了侵入自己家里的强盗,茗一时没办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少女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茗觉得她就是听了男人的命令出来寻找汽油的人。因为茗父亲的工作原因,所以家里备着,虽然不怎么用过就是了,但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害了他们一家的东西。
祈祷着,她不要过来。
茗屏住了呼吸,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最终,少女在院子的仓库里发现了汽油桶的所在,弯下身将它抱了起来,长方形的,很轻松就抱在了怀里。
(诶?抱起来……?)
少女的行为让他大吃一惊。
茗记得那汽油桶脏得连他都不肯用手去碰,那全身都是漆黑的油,现在这个自己曾认为非常漂亮的少女竟然直接动手去拿,而且还抱在了怀里。
吃惊之余,少女抱着油桶,朝茗躲藏的方向看了过来,这让茗的警惕心又重新提了上来。虽然茗在最开始和她相遇时,曾期待过这位少女要是能看自己几眼该有多好,但现在他可一点都不想这种事发生。
沉默着。
然而,少女那令他感到担忧的骇人目光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她便转身离开了。
(呼……)
茗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躲过了一劫。
--不过。
他又注意到,少女的身上不再披着那件和她自己不相符的大衣,而是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裙子。确认到这一点后,茗摇了摇头,觉得那怎么都不像是能“穿”上去的,况且那东西根本就没有裙子的样子了。
看起来是褐色的,和古老的麻衣服的颜色一样。整件“裙子”上的漏洞清晰可见,后背露出一大块,下摆的部分几乎不见了,不过好在有能遮挡住关键部位的衣料。
露出来的皮肤依旧很干净很白,让人联想到这可能是某种cosplay,这样大胆的穿着让人看得血脉喷张,茗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然而母亲倒下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眼前,茗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即使这个少女曾经被自己认为是漂亮的美少女,但如今她是杀害了母亲的帮凶,这一点茗没办法掩盖。
(得快点。)
茗猜测自己的父亲可能也要身遭不测了,甚至这栋房子……从对方的言语里能听出来,好像如果父亲不把自己的下落透露给对方,对方就要将时茗家的房子烧掉。
察觉到少女已经走远了,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茗开始在小房间里搜索有没有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记得……)
轻声轻手,小心地行动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在黑暗中,茗摸索着废弃物,摸到了一根钢管。
(还好没扔掉啊……)
这还是几年前被丢在这里的,如今摸在上面都能感觉到它已经生锈了。
(应该能用吧。)
挥了两下,沉重感依旧,让他感觉很踏实。
(好了--!)
就在刚才,茗做了一个决定。
依照他的猜测,对方连女孩子都派来寻找东西,那么对方的人数肯定不多,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暂且把少女的战斗力抛之在外,将男人的战斗力细作分析--成年男性,能将自己的父亲挟持住,如果不是力气哼大就是擅长格斗术什么的。
茗握着手中的钢管,心里不安了起来。
(至少,能牵制一下也行。)
从后方突袭,向男人的脑袋打去,然后被解放的父亲配合自己打败对方。
(嗯,可行。)
想到这里,茗下了决心,推开木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爸,等着我。)
走了两步,茗重新回到院子。
“死吧。”
一道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声音,如今在茗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是死刑宣判一样,或者说那对于屋子里的人来说就是死刑宣判。
(!)
看着自己父亲的身影倒了下去,茗的瞳孔瞬间扩张,嘴巴也惊讶地合不上,四肢开始变得无力,手中的钢管马上就要拿不住了。
(怎么会--!)
绝望感瞬间袭遍全身,之前所有的计划和所有的期待全部都被打碎了。
幸福的生活就像肥皂泡泡一样,在现在破掉了。母亲倒下了,随后是父亲,两位自己最亲的人已经远离自己了。
钢管滑落手心,差点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但在那之前还好茗马上抓住了。
(可恶--)
咬紧牙关,强忍住悲痛的泪水。
心脏剧痛,不止是心脏,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人捣碎了一样。
--渐渐,失去了意识。
“喂,你去把汽油都倒了吧,这混蛋临死前都不肯说,烧光吧。”
听到对方要放火烧房子,茗瞬间回过神来,盯着窗户。茗看到一个女性的身影出现,应该就是之前的少女,她举起怀中抱着的汽油桶,向周围倾倒。
看到少女的行为,茗失望透顶,甚至说他已经开始记恨起她来,什么美丽漂亮,现在都没有用了。想去阻止他们,但茗又想自己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去了也是送死,倒不如说那样反而顺了对方的心愿。
自己应该怎么办,大脑飞速地思考着,想着想着,头也痛了起来。
(跑吗?)
再次打开院子大门时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然后追上,茗猜测着,因为他对自己的体力一点都没有自信。
想想自己现在能做的。
茗向四周看去。
确认到现在自己的优势有两点--没有被对方发现,以及手里握着武器。
(如果埋伏起来偷袭的话--)
这样想着,茗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橙红。
“!”
火,在屋子里烧了起来。
看着屋子里逐渐大起来的火势,茗无言,而且整个身体都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良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不是冲着大火发呆,而是想好自己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眼神变得凶狠,握住钢管的力道也加大了。原本打算逃跑的计划现在完全被他抛弃,目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杀了--)
估计对方马上就要出来了,茗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去行动。
--目标瞄准了门后。
茗决定先躲在那里。
拖着疲惫的身体,小步跑了过去,茗埋伏在那里。
(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茗开始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把它们都放在听对方的脚步声上。
自己真的有勇气下手吗,等待的时候,他怀疑了起来。看了眼手中的钢管,茗的眼前浮现了父母倒下去的身影。
(一定……)
就算是那位少女,也一定不会手软。再次下了决心,从背后袭击那男人,然后目标就是少女。茗认为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男人也应该就是今天和女孩一起走的那人。
正当他这样想时,门被打开了。
“真遗憾啊--”
一道令他厌恶的声音传来,茗清楚地听到了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声音,知道时候到了,他屏住呼吸,紧张地躲在一旁等待着。
“没能找到那小子。”
打开门,男人先走了出来,和那时穿的一样,黑色的大衣,这让茗更加确信了这人就是自己在地铁站看到的人。
男人朝前走,视线在前方,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茗的存在,紧跟其后,少女也现身了。
茗吞了口口水,心脏猛烈地跳着,手心渗出了汗水。
(来了--!)
估计着距离差不多了,茗沉下心,开始倒计时。
--3
--2
--1!
“!”
茗猛冲了上去,瞄准了男人的后脑勺,下手的时候手抖了抖,可能是因为恐惧。
(啧……)
他抬起钢管,狠狠地敲了下去。
“什--”
可能是察觉到了后方的异动,男人刚要回头,就感觉头后传来一阵剧痛,话也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咚”的一声,响彻在院子里。
击中后的质感让茗瞬间安心了下来,但随后他听到了--
“杀了他--!杀了--”
男人的脑后开始出血,意识变得不清楚,身体摇摇晃晃的,就在他马上要倒下时,似乎指挥着什么。
以为那是他死前的胡言乱语,茗没有太在意,但是他的意识却在下一秒停止了。
(?)
在那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两秒后身体上痛感的传来,才让他清楚究竟刚才发生了什么。
--被击飞了。
“啊--!”
身体撞在了水泥墙里,重重地砸在了那上面,水泥墙被砸出了一个变形的坑。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断掉了的疼痛,茗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疼痛感还未散去,他不敢动,只要动一下那种触电般的疼痛就会再次袭来,手中的钢管不知什么时候从手中脱落了,正躺在他脚下。
眼前的景象变得越发不清晰,茗试着朝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看去,想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记得他刚才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杀了他。
(杀了谁?我……?)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长长的头发。
(她……?)
那个身影走到他面前,然后抬起了腿。
(要做什--!)
“啊--!!!”
肚子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脚,不,应该是非常重的一脚,茗感觉胃和肠子都被踩烂了一样,令他感到一阵恶心。
“咳、咳--!”
茗咳了起来,然后吐了一大口,全都是血。和这个相比,刚才全身的疼痛似乎算轻的。他还是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远处的男人仍抱着脑袋呻吟,他的身体早就倒下,现在在地上爬,好像混乱了一样抓狂着。
“臭小子--啊啊--”
现在,茗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越来越黑。
(要死了吗……)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了,但他能感觉自己的状况很不妙--身体无力,一动都不能动,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心脏应该还再跳吧,他猜测着,但已经没力气去确认了,耳边嗡嗡作响,好像什么也都听不到了。
“快!把那小子弄死!”
男人愤怒地喊着。
“啊……”
茗用剩余不多的力气,做了一个苦笑。
(我怎么就忘了呢……)
他嘲笑自己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虽然现在对于要死的他来说可能不重要了。
他想起,最开始的时候,男人是向什么人下令去杀自己的母亲,然而这意味着并不是男人亲自动的手,推测自己的父亲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这两个人男人都未直接动手。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只有两个人,男人和少女。
(是……她啊……)
被自己忽略的战斗力,结果却是要了自己命的存在。茗已经没空去考虑为什么少女会这么厉害了,他连思考都没有力气了。
(要死了要死了……啊,原来死是这么一种感觉……)
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完全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到一个形状,从轮廓感觉出,应该就是少女没错了。
(要给自己最后一击了么……)
茗这样猜测着,想着或许自己和父母一起走也不错,而且还有自己曾经认为非常漂亮的女孩为自己送葬。
(有点,感觉幸福呢……)
露出了微笑。
茗想着自己以后在那个世界一定要听父母的话,不和他们吵架,幸福的活下去。
--这样想着,这样期待着。
耳边,传来了一个未曾听过的声音。
“死了。”
只是两个字,轻轻地被吐出来,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感情,声音低沉,听起来像是压制嗓子发出来的极小声音。
(她……么……)
茗感觉自己死之前听到了少女的声音,觉得那声音听起来还不错,猜测如果她唱歌的话会不会更动听一些。不过明明都要死了,还想这些事也没有意义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完全做到……)
“明明还没死吧!我在这里都看见他动了!快再给他一下!彻底送他走!这臭小子!”
男人怒骂着,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怎么!你怎么不动手啊?!”
“马上就要死了,不要浪费多余的力气。”
听到男人质疑的声音,少女向男人解释着。
茗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何少女会听从男人的命令行动了,但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要死了这个事实,而且少女都懒得动手结果自己了。
(浪费……力气么……)
手指动了动,茗觉得不甘心。
“你动手!一定要杀--诶?等等!”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朝着茗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小子莫非是……?”
即使眼前还是一片晕眩,茗的脸上也是血肉模糊,男人还是认出了他。
“你就是这家的孩子吧?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真没注意到,居然还埋伏我,挺有心机的。”
对于男人投来的恶意的赞赏,茗不屑一顾。
“可惜你太低估我了,我怎么可能那样轻松就被你杀了呢,哈哈哈。”
男人开心地笑着,仿佛在嘲笑茗的愚蠢行为。
“可能你觉得用那玩应敲一下人的后脑就会一击毙命,但是我不同--”
说着,男人伸出手一把将少女楼了过去,那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布料的遮掩,他肆意地在少女光滑的皮肤上摸索着。
但是,即便被男人这样明晃晃地性骚扰,少女却不为所动。她的表情未发生变化,身体也没有反抗的行动,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一样。
茗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给人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人偶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刚才开口讲话了,茗真觉得她是个机器人。
(或许……有能讲话的也说不定吧……)
科技真发达,茗苦笑着。
男人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向茗解释着自己什么没有死去。
“有这家伙在,我就没事,致命伤也会变成不致命,但是--!”
他向茗的腿踢了一脚。
不痛不痒,虽然能感觉出他用了很大力气,但比起身上其他地方的伤,茗一点感觉都没有。
“很痛啊,老子很痛啊!你下手真狠啊!”
虽然现在茗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也不难猜测,男人应该长着一张极其恶心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坏人、人渣的那种。
(真恶心的人啊……)
看到他对少女的行径,茗对他的恶意更浓了。但茗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少女说的,只能等死了。
(哼,没什么可怜的……)
杀了自己的父母,又杀了自己。看着眼前被男人骚扰的少女,茗倒不觉得可惜了,只是更觉得气愤。
--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去做坏事。
不过茗的那个疑问恐怕再也解不开了。
“没想到今天刚到手的家伙还挺好用,啧啧。”
男人停止了动作,将手从少女的肩膀上拿起,俯下身子,摆出一副可怜着茗的样子。
“你还有用,暂时死不了,我得把你带回去。”
(带走我……?我怎么了么……)
正当茗对男人的话感到困惑时,他的手指动了动,感觉似乎恢复了点力气。
(暂时还死不了么……)
但是,茗身上的疼痛还未停止,不知道哪里有了伤口,能感觉出那里正向外淌着血。
(真不甘心!)
茗听说人类在遇到灾难时,会激发出潜能,爆发出一股平时看不到的力量,那种力量叫做“火灾效应”,然而他现在困惑为何这种现象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骗人的么……)
--还是说。
(身体已经坏掉了,根本用不上力……?)
不甘心。
手指动了动。
茗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来吧,你把他扛起来,我们把他带走。”
男人指挥着少女,自己站在一旁等着。收到了他的命令,少女向前一步走,来到茗的身前。
这时,男人露出一脸坏笑,抓准时机似的将手向少女的屁股伸去。恐怕他是想在少女弯下腰时下手。
(真人渣啊……)
自己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揍死他的,茗确信,虽然对自己的体力不自信,但一定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揍他。想了想,尽管一切都是少女动的手,但发出命令的不是男人么。
(不对!)
随后,茗马上把自己脑袋里的愚蠢想法给压了下去。
(这家伙!)
朝着向自己伸手的少女瞪了一眼,茗想抬手。
(就是这个人杀的!仇人!)
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茗的手能动了起来。
少女的双手向他的腋下移动,想要把他抱起。
--就在这时。
躺在手边--被少女的攻击砸烂的水泥墙,掉下来的一块碎片。
--握在手中。
男人坏笑着,再次向茗说道:
“小鬼,等待你的--啧!”
感觉眼前有点晕眩,男人晃了晃头。
“真是的,还没恢复呢,你可得负责任啊!”
(杀了你!)
茗握紧了手中的水泥块。
(必须--)
力气逐渐大了起来,茗决定好要做什么了。
“?”
注意到了眼前少年的微妙变化,少女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手的动作也突然停了下来。
“死吧--”
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胳膊向后,茗将手中的水泥块向男人甩去。
“你干嘛--啊!”
男人的声音停在了一半,喉咙发不出声音来。水泥块向他飞去,尖锐的部分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哇啊--!”
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混蛋!你都做了什么!!”
男人知道眼睛里进了东西,想把它拿出来,但是手一碰到那个东西,眼睛就传来剧痛。
“哇啊!可恶!混蛋!臭小子!”
他尖叫着,身体胡乱地动,双手想要把水泥块拿下来,但是痛得他不敢动手。
“杀--”
男人伸出手指,哆嗦地指着茗。
“给我把他--”
还没等他下达指令,另一块水泥块就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咚”的一声,命中了。
随后男人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
“呼……呼……”
茗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他。
(就这么死了……?自己做的?)
不相信,但是那挥出的质感的确感觉到了,应该就是自己做的。
(火灾效应么……有效的?)
“呼……”
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下连喘息都没有力气了。
(果然还是要死吧……)
苦笑着,不再动了。
(但是也挺好,死之前至少报仇了,到了下面的世界也能向父母炫耀了。)
茗的眼前渐渐黑了,眼皮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
(话说死后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这回可以真正地试验一次了,希望能有啊……)
感叹着,期盼着。
(不过,这感觉可不好受,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去……)
即便尽力遏制着,但眼泪还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眼前最后的景象,好像是少女。
(她……?算了……不重要了……)
都要死的人了,茗不想去想了。
思考都放弃了,这下彻底是死了。
意识消失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逐渐向自己靠近、身影不断放大的少女。
心跳,停止。
茗的眼前是一片白色。
“哇!”
另一个世界?
茗这样猜测,这样想着想着,确认了自己还有意识,还能思考,让他感到吃惊。
(另一个世界吧?)
全是白色的,眼前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吗?”
茗试着喊了出来,发现自己居然发出了声音,而且也能听到。
(怎么回事?)
他感到诧异。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的话,父母呢?刚才死掉的男人呢?)
“主人。”
“啊?”
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茗被吓到了。那听起来像是女性的嗓音,茗觉得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好不容易知道了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茗试着开口询问对方:
“谁?”
“主人。”
那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感情,而且她也不像是在回答茗的问题。
(难道是……?)
“你是?”
心中有一个猜测,但是茗不敢确定。
“主人。”
将同样的词说了三遍,茗猜测她可能是在确认他的身份,只不过没有语调,所以根本感觉不到她是在问问题。
茗迟疑了两秒,沉默了。
“主人。”
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茗觉得自己是不是先答应下来比较好,正犹豫着,第五次声音响起来了。
“主人。”
“是,我就是……你是谁?”
“……”
然而这次,却轮到那头沉默了。
“喂!你是谁啊!”
茗朝着对方喊去,但得不到任何回复。
(糟了……是不是不回复比较好……)
就当他后悔时,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声音是谁的。
(她?)
“你是那个女孩吗?”
虽然只听过两次,但茗还是有点印象,现在两个人的声音非常像。
“……”
可茗的提问依然没有被回答,似乎回到了最初只有茗一个人存在的时候,之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怎么回事啊!”
接下来,无论茗怎么喊,都得不到任何回复。
诧异。
慌乱。
这时,茗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温度。
温暖。
(这是……?)
疑惑时。
眼前出现了冲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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